丹第狮

【回转情诗】蝴蝶不会喊叫不会停止

/祺鑫


如若捂不住,就该放它自由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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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嘉祺真正为丁程鑫疯狂,是从丁程鑫对他流下眼泪的那一刻开始。


但马嘉祺的疯你是看不见的,他把他的疯藏进眼睛里,藏进每一个吐出来的字里。把他的眼神像捉蝴蝶一样罩起来,再把他说的每一个字嚼碎了吞下去,你才会发现蝴蝶扑腾满了你的胃,让你的身体从喉咙炸开,这就是马嘉祺对丁程鑫的疯狂。


丁程鑫的泪你也是看不见的。从某个年纪开始他就不流泪了,或者说他就不在任何人面前流泪了。哭跟笑不一样,笑是一种社交手段,哭却永远是一种胁迫,就像曾经丁程鑫在不知如何克服软弱时,就会留下泪水,把自己砸碎在世界面前。这是在逼迫自己,逼迫世界,逼迫把困难降于世的某个神,或是某种更广大的、更令人无可奈何的东西。


有时候胁迫的对象则更加明确,比如丁程鑫最后一次在人前落泪,把心和肺都哭出来给人看,仿佛在控诉:看看吧,看看我的悲伤吧,它都到这个地步了,你可以只看着,但你不可能无动于衷。于是马嘉祺就疯了,脑子里只剩下一种尖叫:我不会离开你了,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了。


但马嘉祺不会吐露哪怕一只蝴蝶。他很久以前就决定要让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刀锋一般深刻,锐利,只落于想落的地方。蝴蝶的轨迹不受控制,并且一只飞了出去就会有第二只,成千上万只。他说出口的仍然是:丁程鑫,我们分手吧。


丁程鑫大睁着眼睛,最后一滴泪滴在了他和马嘉祺交合的唇缝间,不知是谁尝到了更多的盐。这一滴泪后,丁程鑫把马嘉祺推开,说,随便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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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迎面撞上的时候,电视台五楼的那条白色走廊,把人隔开三十米。走到十五米马嘉祺才开始展露笑容。这个距离是他计算好的,笑与不笑之间的秒数也是计算好的。在一米的时候,马嘉祺收起了笑容。丁程鑫恨死他这样。


丁程鑫想起好久以前,他们演对手戏,简亓教程以鑫假笑的那一段。那一幕太清晰地刻在丁程鑫脑子里。当时只觉演得好,有魄力,后来醒悟饰演者本人不也正是爱用这个招数:变脸堪比翻书,上一页是春风,下一页就是秋风。这不是不自知的暴露,这是有目的性的透露——此刻,为的便是让丁程鑫绞痛。


以往他们若在工作场合不期而遇,都要驻足嬉笑几句;实在忙碌,也会握拳抵肩以示鼓励。分手后,他们头一次迎面相对——终于不是肩并肩而不用看彼此,也没有斜着回避的可能——丁程鑫不知道马嘉祺会给他什么。从开始到结束丁程鑫都处于被动,好的坏的,想要的不想要的,什么都是被给予。他对马嘉祺有盲目信任,信任又变成挚爱(还是挚爱引发信任?)。他不会想到有朝一日马嘉祺抛给他这么一些冷冰冰、硬邦邦的东西。马嘉祺为什么这样对他?凭什么要伤害他?


倒是他们的助理互相微笑致意,替他们规避不和流言。在这个圈子一些人的嘴里,一日不和便是众终生为敌。


丁程鑫其实想哭,但他只是抿了下嘴,走完剩下的十五米。哭有什么用,哭有什么用。但在拐角转身处他还是眼睛一瞥,不是他没有骨气,而是身体惯性难改。


他赶紧收回眼睛,继续告诫自己,哭没有用,从来没有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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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程鑫一直记得一封来自粉丝的信。信里引用歌词,祝他永远有“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”。好多人爱他坦率炽热的泪,他也就铭记会流泪是福气,不可耻。可让眼睛保持湿润是多么需要勇气的事!泪撬开人的时候,也正是刀枪最容易钻缝的时候。小孩哭哭啼啼动人,成年人的世界却不这样。泪就是软弱,软弱最让人瞧不起。丁程鑫回想起他在马嘉祺面前的种种落泪。得到过什么呢?太傻了。


眼泪没能帮他守住贞洁。眼泪也没能帮他收回一句分手。以前的日子多令人怀念,他眼眶一湿润,马嘉祺就仿佛听到号角的士兵,奔赴至他身边,为他清出一片可以好好流泪的安全区。他说丧气话会被耐心托住,他说气头话会被温柔斥驳,他说什么马嘉祺都有最趁心妥帖的回应,好似天使下凡专门来拥抱他。


可是爱好像不是这么回事,爱是什么东西,抢走了他的天使。他一旦把“爱”说出了口,世界就整个颠倒,马嘉祺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。残酷,无情,隔着玻璃。好像总是对他有所保留,在克制着什么秘密。他的眼泪换不来安全感了。更多时候,他不明白马嘉祺在想什么,为什么要这样做。他们本来就是行事哲学很不一样的两个人。人长大就会有各自的利益,亲密爱人也是如此——他试图这样开导自己。


有时候他会惧怕马嘉祺的眼神,因为那眼睛好像要把他搅碎了,吸进去,让他死前听一个秘密。


马嘉祺第一次把他摁到床上的时候他就屈服于这样的眼睛。他哭着说停一下,但马嘉祺没有停下来,只是用那双眼注视他,吞食他。丁程鑫颤抖了,不光因为快感,还因为恐惧。但在某些深夜他回想起那双眼睛,身体燃起燥热时,又很明白,他不能让那双眼睛移开。必须属于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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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泽克,身着标志性的蓝t恤,对镜头后的某人手舞足蹈:“所谓的创造是一种宇宙失衡,宇宙灾难。万物诞生于谬误。我甚至可以极端地讲,唯一能与之抗争的方法就是接受谬误,走向极端——我们把这方法称之为爱。”


他变得激动起来:“爱,对我来说,是极致的暴力行为。爱可不是“我爱你们大家”。爱是我挖掘出一个点,这就是结构的不平衡。即使这个点很小,很微弱,但我还是爱它胜过别的任何东西。从这个角度来说,”——他铿锵下了结论——“爱是邪恶的。”


你在爱里受过什么挫折,齐泽克?马嘉祺在屏幕前支着脑袋,戏谑地想。心理分析的博士学位也没法让你摆脱恋情的痛苦吗?


理论只能合理化行为的结果,无法指导行为,这是早就在马嘉祺自己身上印证了的事情。


一滴眼泪,就可以把热量的天平打得东倒西歪,使墒死的宇宙坍塌创生——随后才有大量的理论,试图解释这一切是如何发生、如何有光、如何时间流淌。都不过是马后炮。


而马嘉祺人生中最初的那一滴掉在大理石洗面台上,同洗手池溅出的水融合在一起,很快便寻不到痕迹(连丁程鑫自己也在下一刻就忘记,那年夏天他天天哭。他对水的记忆只存留至水脱离他的身体为止,所以泪,汗,血,对他来说都是无用保留的消耗品)。


马嘉祺本不该看见。但就是这不经意的一滴水,打飞他一小块心脏。


马后炮理论跳出来宣称,全宇宙最大的灾难源于两个mistake。但即使那一刻马嘉祺不路过,即使丁程鑫关好了厕所的弹簧门,邪恶也不可避免诞生,因为水造就功绩是循序渐进的过程,几多泪,几多坚持,几多mistake,才形成一条钟乳石。


马嘉祺看到丁程鑫蹲在教室角落哭泣,看到丁程鑫靠在车后窗上哭泣,看到丁程鑫埋在夏日的被褥间哭泣,透过屏幕看到十六岁的丁程鑫掩面抵住墙哭泣,在自己的肩头看到丁程鑫无声地哭泣......要马嘉祺百毒不侵,一错不犯,除非他剜走眼睛,掏穿耳朵。等最后一滴泪落下,邪恶已经成长得这么大了,他这才意识到墒不可逆,错不可回头,疯了就不可再清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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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嘉祺第一次想要纠正错误是在丁程鑫躺在他身下的时候。他喝了一点酒,但足够清醒,完全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,想要发生什么。他明白yes才是yes,no就是no,他在等丁程鑫,这一刻,一切都还来得及。


但丁程鑫既没有说yes也没有说no,只是眨眨眼睛,蝴蝶扑动翅膀,然后飞到他唇边,落下一个吻。于是马嘉祺忘记一切语言,丁程鑫在说什么,丁程鑫为什么哭,他都一概不懂了。他只想把整个人倾倒到丁程鑫身上。他的修正彻底失败。


马嘉祺最后一次想要主动纠正错误是在公司年会过后。他被请到单独的包间坐了二十分钟,被说了些推心置腹语重心长的话,出门后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同丁程鑫分手。那天其实很冷,他在暖气失修的厕所里静站了十分钟。他想到每一种利弊,每一个后果。水龙头吐出的水刺骨冰凉,也可能是他的手太凉。他花了五分钟,洗了十次手。他想,这还不到需要看医生的程度吧,毕竟他想洗的不是手,只是想把一切都估计到最完美,没有一点伤害。


一共三十五分钟,他最后一次决定去修正他的错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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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什么分手丁程鑫其实不是不清楚。他执念于什么呢?他要看人肝肠寸断,看人哭着喊着跪在他面前,因为他值得这样。他内心始终有只易感的小动物,不挖心给他看,他便不感觉自己被爱。一切都按最轰轰烈烈的来才好。马嘉祺周遭的凉意有时让丁程鑫安心,有时又让他惶恐。有时候他好像对马嘉祺大喊,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?喜欢我的话,就过来啊,抱住我啊,呵护我也好,杀死我也好。为什么站在那里,你在等待什么?再怎么等待,你和我都是不可能完美的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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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嘉祺晓得丁程鑫是叶公好龙,贪图最美艳的玫瑰,实际上却晕红。丁程鑫一向是这样的,以前吵嚷想当军人,乘坦克开大炮,但后来进VR游戏厅体验枪战,他端枪的手都是抖的,光是影像和模拟震动就能吓得他嗷嗷叫换。


他知道有时候丁程鑫惧怕他的眼睛。马嘉祺心里甚至觉得烦躁:他到底能怎么做!太紧了,怕把对方捏碎;太松了,对方又觉得委屈。我该怎么爱你?我不懂。不如在灾难彻底来临之前,让宇宙停驻在这一刻吧。


他想暂停的宇宙留给他一张纸条,差助理跨过那条三十米走廊,送到他的手上。纸条上是通往遥远星系的暗号。他把纸条撕成几截,随手丢到摄影棚的垃圾桶里。但数字却被他无意间记牢,这是这个宇宙的倒数第三个错误。


这个时候,马嘉祺有一个彻底修正错误的机会。只要好好吃饭,按时洗澡,服褪黑素,一夜安眠,那么全天空的星星都会安静下来,变冷,变平衡,变完美。但他没忍住一杯酒,倒数第二个错误。


走到酒店门口时他已经感觉到一股喷涌的力量。好像小鸟在撞笼子,蝴蝶要飞出玻璃瓶。马嘉祺还是在犯错,这个宇宙的最后一个错误就是丁程鑫站在房门外时他退了一步,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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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程鑫说好啊,我们分手吧。他把马嘉祺推到床上的十分钟后却又说,别想分手,永远都别想。他跪坐着起伏,无意义地喊叫,仰着脖子,其实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。


如果真想要一场完美的分手,就不要说完分手便来吻我,不要在走廊的拐角回头看我,不要在此刻这样猛烈地取悦那个点。即使不说话,蝴蝶也会从眼睛,鼻子,每一个毛孔里跑出来。不要以为你能控制蝴蝶。几分钟后便有蝴蝶冲出来,充满了丁程鑫的肠道。


丁程鑫坐在原地发笑,他其实要哭,但他选择了笑。笑完后他起身,掏出无数蝴蝶的尸体,那些破碎的翅膀,涂地的肝胆,黏腻地沾满手指,被他送入口中,舔舐干净。蝴蝶便是以这最惨烈的方式,终于传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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